中东剧变塑造“ 新中东冶
这次中东剧变凸显“旧中东冶已不可持续、大势已去,而“新中东冶呼之欲出。之所以说其“新冶,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相对稳定的传统中东政治局面被打破,中东进入一个变革与政局动荡的新历史周期。当前由突尼斯剧变所引发的“骨牌效应冶仍在发酵、蔓延,几乎波及所有地区国家,整个中东处于深度震荡之中。目前看,这场剧变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当前正处于第一阶段,即“革命冶阶段,其目标是让现政权最高领导人下台,预计这一阶段将持续半年到一年时间。随之将进入第二阶段,即“变革冶阶段,可以称之为这场“革命冶的“第二波冶,它的主要诉求和特征是变革,要求深化政治改革,这可能是一个长期进程。从土耳其、巴基斯坦等伊斯兰国家民主转型的历史看,这种政治转型往往需要少则10 年,长达数十年时间。无论是“革命冶阶段,还是“变革冶阶段,剧烈的政局动荡以及地区不稳定恐将伴随始终。
第二,中东剧变凸显中东传统统治模式已不可维持,改革势在必行。当前中东是全球君主制、家族式统治和强人政权最为集中的地区,正是这一点成为引发本次地区性革命风潮的主要原因。在本·阿里和穆巴拉克相继倒台、卡扎菲政权摇摇欲坠后,基本国情、面临问题颇为相似的阿拉伯国家恐已再无任何侥幸心理,家族世袭制、总统终身制面临严峻挑战,甚至可能走向终结的命运。也门总统萨利赫、苏丹总统巴希尔均已承诺任期结束后不再连任。君主制国家,无论是君主立宪还是绝对王权制国家,也都提出了“限制王权冶口号。
第三,从剧变性质看,也预示着“新中东冶可能到来。1991 年马德里中东和会启动后,以色列总理佩雷斯曾提出“新中东冶概念,但这一概念仅限于和平与安全方面,指的是阿以两大民族实现历史性和解。二战后,阿拉伯世界先后爆发了两次大规模革命浪潮:第一次为50 年代以埃及“纳赛尔革命冶为标志的民族主义革命,第二次则为本次由突尼斯剧变所引发的地区性反政府抗议风潮。这两次革命浪潮都是对阿拉伯-伊斯兰世界深层危机做出的反应,前者具有反帝反封建性质,赶走了英法殖民者,推翻了封建王朝;后者则具明显的民主主义性质,旨在扩大民主、实现社会公正和改善民生。
但是,“新中东冶的最终形成及其走向是一个复杂多变的进程,取决于诸多政治行为体的角逐。这其中既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既有传统的国家行为体,也有非传统的非国家行为体。从非国家行为体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该地区三大非国家行为体的角逐:以中产阶级、公民组织和青年为代表的民主主义力量、以穆斯林兄弟会为代表的政治伊斯兰势力以及军方。现在看,民主主义不可避免地将取代传统家族统治,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议会民主制将逐步确立,现代公民意识普及、民主自由扩大不可阻挡,“阿拉伯英雄冶时代行将结束;虽然未来世俗化体制仍将是主流,但在诸多长期对政治伊斯兰势力持高压政策的强人政权相继垮台或被削弱后,政治伊斯兰势力的崛起将不可避免,中东政治生态将进一步“绿化冶,而世俗与宗教之争恐将占据阿拉伯国家政治议程的重要位置。
从军队作用看,由于二战后阿拉伯世界长期处于战争状态,数十年来军方一直在该地区国际政治和社会生活中扮演着引人注目的角色,近期在突尼斯、埃及政权更迭中军方发挥的关键性作用,以及各方对军方发挥维稳、维护世俗体制的需求,都预示军队在未来中东政治生态中仍将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土耳其模式冶可能成为一个重要参照。此外,传统的部族力量也可能崭露头角,成为重要政治力量,如在利比亚、也门、阿尔及利亚、阿曼和沙特等国。
从地区国家行为体看,阿拉伯国家、伊朗、以色列和土耳其在这场中东变局以及如何塑造“新中东冶中将扮演何种角色、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至关重要。这次中东剧变使既有中东地缘战略格局受到严重冲击,打破了原有地缘政治力量平衡。首先,阿拉伯世界再遭重大危机。今后,阿拉伯世界在相当长时期内将忙于自救,短期内地区作用下降。但是,危机是“危冶,也是“机冶。从长远看,阿拉伯世界也可能凤凰涅槃,有着“重生冶和复兴的希望。其次,伊朗成为最大受益者。以埃及为首的阿拉伯反伊阵营面临瓦解,伊地区性盟友如伊斯兰势力、什叶派力量将增大,美短期内无精力对付伊朗,伊地缘政治环境将大幅改善,迎来自伊拉克战争以来的“第二次机遇冶。第三,以色列安全环境恶化,中东和平进程恐夭折。埃及和约旦是阿拉伯世界仅有的两个与以建交并签署和约的国家。“埃以和约冶是以国家安全战略的主要支柱,穆巴拉克下台使以失去阿拉伯世界最重要盟友,埃以关系由亲变疏似难避免,埃未来新政府很难再助美、以,压制哈马斯。此外,以宿敌伊朗坐大、埃伊关系面临改善、哈马斯与真主党获得发展新机会,使得以战略安全环境恶化。伊朗军舰通过苏伊士运河,已折射出未来以色列危局。未来以色列恐将再次整军备战,无心和谈,巴以重返冲突,阿以冲突风险增大。以总理内塔尼亚胡称在当前乱局下“不可能盲目签署和约冶。第四,土耳其在中东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近年来土远离西方,加大“东向冶(亚太)“南下冶(中东)力度,影响力大幅提升。中东变局将使土“南下冶决心增大,进一步扩大地区作用。
从外部看,世界大国,尤其是长期主导中东的美国以及与中东邻近的欧盟如何看待这场变局,以及将如何引导这场革命、以何种方式和何种理念塑造新中东,也引人注目。